幾年前,在和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、《思考,快與慢》(Thinking, Fast and Slow)一書的作者丹尼爾·卡尼曼(Daniel Kahneman)共進晚餐時,我曾指出,機器人技術的快速發(fā)展將對中國等新興制造業(yè)國家的社會穩(wěn)定構成威脅。我認為,主要問題在于,在向信息經濟轉型的過程中,這些國家將會遭遇失業(yè)危機。“你沒有抓住問題的精髓,”卡尼曼反駁道,“機器人進入中國的時機其實恰到好處。” 事實證明,他是對的。在之后的10年中,無論是在工廠生產中還是在老年人護理工作中,智能機器都成了司空見慣的存在。不僅在中國如此,世界各地都是如此。不過,當關于自動化和人工智能對人類的影響將如何的話題再度引發(fā)全球爭論的時候,人們卻在很大程度上忽略了新的計算、機器人技術與東西方國家的人口老齡化間的相互作用。過去3年間,西方國家對智能機器以及它們對人類勞動崗位的潛在威脅備感憂心。這種擔憂并非杞人憂天。從卡車裝卸工人到法律研究工作者,無論是白領還是藍領,只要是重復性的勞動,都將被機器人和基于人工智能的軟件取代。然而,這并不是事實的全部。很早以前,凱恩斯就曾指出,科技將取代工作崗位,而非整體工作量。這些改變了我們工作方式、互動方式以及娛樂方式的創(chuàng)新,將給21世紀的社會帶來翻天覆地的改變,這種影響幾乎等同于20世紀初機械設備將農耕經濟帶向工業(yè)經濟時,社會所經歷的根本性變革。一個更為緊迫的問題是,我們該如何去定義人類與那些亦敵亦友的機器間的關系。在這本書中,我將對“智能機器將成為我們的奴隸、伙伴還是主人”這一問題的過去與將來進行進一步探討。在我生活與工作的硅谷流行著一種看法,即技術的演進有著自己的生命。無論是機器設備,還是讓它們運轉的軟件,實際上都是由人類設計的。馬歇爾·麥克盧漢(Marshall McLuhan)對這一過程的描述最為清晰:“我們塑造了工具,而之后,這些工具又塑造了我們。” 現(xiàn)實情況是,人類將繼續(xù)決定機器的能力。那些創(chuàng)造了日益強大、自動化的機器人和人工智能軟件的工程師們,決定這些發(fā)明將要增強人類、控制人類還是完全去除人類的存在。同樣可以確定的是,人類與機器人的關系在每一種文化中都呈現(xiàn)了各自的特征。長久以來,日本人都對機器人情有獨鐘,而在美國,人們在崇敬機器人的同時,又多了幾分懷疑和惶恐。這些都不是什么新問題。在計算時代的黎明期,應用數(shù)學家、控制論創(chuàng)始人諾伯特·維納(Norbert Wiener)就曾明確指出,智能機器時代的到來,帶來了一些清晰的選擇。不過到目前為止,大多數(shù)可選方案仍然僅限于推理與猜測。如今,隨著機器變得自動、敏捷、能夠四處移動,工程師、科學家、程序員以及老百姓所作出的每一個決定,都會即刻發(fā)生作用。中國將會選擇怎樣一條道路,這一問題同樣讓人深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