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部電影有點像《人工智能》與《第九區(qū)》的結合體,但又擁有自身特殊的一面,閑話少說,不是影評,電影好壞不做評論,也不亂推薦,只是單純地從科幻電影中機器人的發(fā)展角度,探索人工智能在電影里的體現(xiàn)。
一、不同時代的人工智能
機器人電影,這個題材看似老套,但有關人與機器人的話題永遠都富有爭議,《超能查派》是一部集大成且具有創(chuàng)新意識的作品,盡管該片在爛番茄網(wǎng)站上評分并不高,但在科幻迷眼中,《超能查派》稱得上是一部超級極客電影,因為本片不但擁有機器人類作品中所有元素,而且在創(chuàng)新層面上,一個超神的結尾讓該片的主題徹底得到升華。
讓我們來談古論今,研究一下《超能查派》中機器人的命題,從人工智能到三大定律,再到控制論與反控制論,最后有關電影的哲學思維?!冻懿榕伞穾缀跄依藱C器人題材作品中所有的命題,同時也有著超前的意識,所以以下內容很長。
1.機器人之誕生:叛變而起
有關機器人題材的作品,從古至今一直圍繞著兩大主題展開,且從未脫離過這個模式,即智能與叛變。
在人工智能這個命題出現(xiàn)之前,當捷克作家卡雷爾·恰佩克于1920年在科幻劇本《羅素姆萬能機器人》發(fā)明Robot這個詞時,恐怕他不會想到這個詞語會在未來變得多少有些糾結。
經(jīng)過了工業(yè)革命的熏陶、電影的問世,20世紀初期科幻作品進入到了第一個黃金時代,冷冰冰的機器充斥其中,各路作品中恨不能把血肉之軀的人類全都刪除,只剩下機器。
在20世紀30年代之后開始的科幻“黃金時代”中,有關機器人的科幻作品日益增多,其間的機器人可謂是真正意義的“人形鋼鐵”。它們外表像人,只不過是冷冰冰的,后來的評論家甚至將這一時期的機器人稱為“藍領階層”,它們承擔著繁重的雜役,但它們從未進入到人類生活中。
直至有了舞臺劇《羅素姆萬能機器人》和那部著名的《大都會》,前者人類創(chuàng)造了一種生化機器人,并且壓榨這些機器人為世界經(jīng)濟的依靠,直到有一天機器人反抗“主人”,將人類趕盡殺絕,然后有兩個特殊的機器人“進化”出了生育能力,取代人類進行繁衍。
而《大都會》中女機器人瑪利亞充當了勞資糾紛的催生物,她用魅力誘惑工人們,挑起了人類的大暴動。影片設想了機器人可能頂替人類身份的情況,顯示了人類對機器人的恐懼。進而也就發(fā)展為當代機器人作品中的第一大主題:叛變。
就此而言,機器人作品自誕生之日起,就帶著一種負面情緒,對于其制造者的“叛變”。
為了扭轉這種趨勢,1940年代科幻作家艾薩克·阿西莫夫在1942年創(chuàng)造了著名的“機器人三大定律”,讓人類與機器人之間充滿了“正能量”的關系。他圍繞這個定律,追求“碳/鐵”文化的共存共生,寫了一系列“人機和諧、社會和諧”的小說。
這段時期是人類與機器人的蜜月期,假如按照阿西莫夫的設想,人類與機器人會在未來攜手一路小跑,奔向幸福生活,但實際上機器人的發(fā)展遠不止這么簡單。
2.機器人之破局:智能恐懼
英國的數(shù)字家阿蘭·圖靈在1950年提出了著名的“圖靈測試”理論,人工智能的概念出現(xiàn)了。“人工智能”從此成為機器人作品主題的第二個選項。
規(guī)矩是人定的就可以推翻,所謂上有政策,下有對策??v觀歷史長流中機器人在科幻作品里的表現(xiàn),從某種意義上來說,阿西莫夫的三大定律與其說是追求“人機和諧、社會和諧”,倒不如是一種單方面的限令,限制了機器人的絕大部分權利,讓他們真正成為人類的奴仆。
在二戰(zhàn)結束之后,冷戰(zhàn)的陰影之下,蘑菇云的升起,充滿魔力的電子媒介產(chǎn)品,這些技術的發(fā)明超出了當時人們的認知范疇,這段時期的科幻作品充滿了灰暗、焦慮和絕望的悲觀色彩,“科技恐懼”孕育而生。機器人“智能恐懼”在其中充當了排頭兵的作用。
智能與叛變,機器人最大的不安之處便在于此,這其中最臭名昭著的當屬《2001太空漫游》中的HAL-9000,替人類說出來長久以來三緘其口的信仰問題:對造物主的質疑,人類是否可以反抗上帝。
3.機器人之疑惑:朋友還是敵人?
隨著我們的視野更加開闊,對機器人的認識有了長足的進步,娛樂指數(shù)頗高的科幻作品取代了之前晦澀的寓言。機器恐懼并沒有消除,對機器人的態(tài)度也變得多元化起來。
1970年代之后,《星球大戰(zhàn)》中C-3PO和R2-D2這對活寶搭檔,《銀河系漫游指南》中的大腦袋馬文,在這個時期的作品中,機器人從陰郁的恐懼形態(tài)中走向了正面,成為了人類的朋友,我們非常熟悉的哆啦A夢、阿童木以及阿拉蕾等卡哇伊的機器人形象也是這個時期出現(xiàn)的。
隨著人類對科技的認識,他們對機器人的態(tài)度不再冷淡,人類的生活中充分接納了機器人,但也不要忘記1980年代著名電影《終結者》,人工智能天網(wǎng)幾乎毀滅了人類,冷冰冰的T-800機器人猶如鬼影一般尾隨而至,這些都表明了人工智能的陰影在人類心中仍然存在,但電影里人類的科技已經(jīng)達到可以與機器人正面交鋒的程度,這樣的形式表明了一個態(tài)度:人類仍然忌憚著人工智能,但我們也有能力去阻止機器人的叛變。
這種態(tài)度一直延續(xù)到今日,包括《黑客帝國》、《我,機器人》等片都存在著這種心態(tài)。但如今大部分涉及人工智能的電影中,通常是兩條完全對立的觀點并行。就拿《我,機器人》來說,電影闡述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觀點,一方面人類擔心機器人最終會叛變統(tǒng)治人類,一方面人類的生活又離不開機器人,充分顯示出了人類對待科技發(fā)展和人工智能的矛盾心態(tài)。
之前說過,《超能查派》這部人工智能類電影很特殊,但同時也是一部集大成的作品,因為該片傳承了人工智能類電影在新世紀的發(fā)展方向,或許在智能與叛變的兩大主題下,新世紀機器人也是時候放下與人類的私人恩怨,考慮一下社會性問題了。新世紀同類作品又衍生出了一大新的主題,即“歸屬”或者“權利”。
早在阿西莫夫的“機器人三大定律”完成之后,就有一票科幻作家在這方面比祖師爺走得還遠。而1982年的《銀翼殺手》就將這個話題推向頂峰,片中那冷漠的人際關系和人造人(生化機器人)對自己身份認知和造物主不確定性的討論極具超前性。比如在《人工智能》中,未來世界人性泯滅,而機器男孩戴維則成為了“人性”代表,他善良、真誠、渴望被愛,這美好的愿望直到他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只是批量型號其中之一時破碎得無以復加。
而在一些作品中,創(chuàng)作者對機器人的態(tài)度是捧上天??苹米骷液途巹儼凑胀昝赖男蜗笏茉炝藱C器人的形象,他們擁有人類的一切特質,但很少具有人類的弱點。為了將人類的情感寄托在機器人身上,人類和機器人的身份來了一個對調。
比如《月球》中在荒涼月球上孤獨的克隆人,陪伴他的只有一臺會發(fā)表情的智能電腦,當克隆人知道自己只不過是替代“真正的人”勞動的批量型號時,電腦發(fā)出了一個流淚的表情,克隆人的遭遇連電腦都看不下去了,此時人類的淚水又在哪里呢?
二、人人為我,我為人人
而《超能查派》采用同樣的觀點,卻沒有延續(xù)《人工智能》或者《月球》那樣的宿命論主題(這一點非常意外,依照尼爾·布洛姆坎普前兩部作品的風格,原本以為該片肯定會延續(xù)其慣用的二元種族對立的模式),而是將機器人擺在了一個新生兒的層面上。
1. 機器人向左,人類向右:
自我意識下的機器人特征
西方有一句諺語:槍不會殺人,人才會殺人。尼爾·布洛姆坎普的特別之處就在于,《超能查派》中的查派完全被擬人化,是被當作一個“人”來刻畫,關于在其身上的情感刻畫,被教唆搶劫,發(fā)現(xiàn)被騙后的失落等等在電影里都有討論,這里不再贅述。雖然查派在電影藝術處理手法上完全被當作一個“人”,但編導在對其角色加工的時候,同樣沒忘記查派是人工智能的機器人。
最明顯的例子,查派沒有違反機器人三大定律,首先查派從沒有傷害過人類,盡管他被騙至打劫,但查派并沒有用武力,同樣他還保護人類不受到傷害,符合第一定律;其次在不違反第一定律的情況下,查派必須服從人類,片中工程師告誡他不能傷人,劫匪“老爸”告訴他要幫助其打劫,查派兩點都服從了;而關于第三定律“在不違背第一及第二法則下,機器人必須保護自己”,電影中卻表現(xiàn)得比較模糊,查派在誕生之后,被亂人欺負,直至電影結尾拿起武器反抗。
這里同樣涉及到“控制論與反控制論”的問題,但在本片中比較模糊,反倒在去年的《新機械戰(zhàn)警》中得到極大的展示:機器人是否可以代替人類執(zhí)法,在暴力自動化的世界,機器人能否代替人類有扣下扳機的權利?這就是“控制論與反控制論”之間的爭議,主要體現(xiàn)在戴夫·帕特爾制造的防暴機器警察(查派的型號)和休·杰克曼制造的武裝機器警察之間的對壘,不過在電影里的基本主題下,這樣的支線主題顯得不夠明確而已。
從這一點來看,《超能查派》中的人工智能,完全沒有脫離當下的時代潮流,如今機器人題材最流行的主題無外乎“關于機器人的身份歸宿”問題,就像《人工智能》和《月球》中那樣,甚至去年的小眾科幻《機器紀元》也是同樣的主題。查派究竟算不算一個有著“人權”的生命?
2.以人為本:人工智能成長教育
其實《超能查派》乃是一部“以人為本”的作品,人類的主觀能動性在電影中被無限放大,作為人類的產(chǎn)品—人工智能,其首先接受的就是人類所傳遞的信息,科學家曾經(jīng)斷言,在未來人工智能會成為“人類智慧的容器”。而人工智能的走向同樣受到人類主觀能動性的影響。
就像《終結者》中的“天網(wǎng)”,本身就是一個超級武器,人類給其灌輸了要消滅一切威脅的指令,而天網(wǎng)發(fā)動啟示錄戰(zhàn)爭要毀滅人類的根本動機,在《終結者》系列官方百科中是這樣解釋:“天網(wǎng)之所以要消滅人類,就是因為當它產(chǎn)生自我意識后,人類感到害怕,要永遠關掉它,因此人類也被天網(wǎng)認定為威脅之一。”
到這里就明白了,人工智能的行為,無論是融入社會還是叛變,人類發(fā)揮了主要作用,而《超能查派》則采用了機器“新生兒”這個概念,將這個問題擺在了前臺,使之更加清晰化,如果能體會到這一點,就能理解極客導演為什么安排了大段類似家庭成長教育的情節(jié)在電影里了。
不過《超能查派》還是有著非常理想化的一點,從查派這個名字上就能體會到,機器人在科幻作品中發(fā)展到今日,已經(jīng)不再是威脅論的代表,它們可以是人類的伙伴,完全可以成為家庭的一員,當其智能芯片中還是空白的時候,與外界信息的接觸成為最重要的一環(huán),人類的作用引導著人工智能的走向。
科幻作品中機器人的發(fā)展史,在機器人越來越像人的過程中,在從“它”到“他”的過程中,就像一面鏡子,讓人類清楚認識自己,每個時期的科幻理念都因當下的科技水平而大不相同,無論是表現(xiàn)未來幾百年還是幾千年后的世界,價值觀永遠都與現(xiàn)實接軌。
從某種意義上說,科幻作品中的機器人就是我們人類自己??苹貌粌H僅是對未來的一種預測,更是一種寓言。